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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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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8-21 10:09:03 字數:3596

領兵已來到葉城附近的伊貝爾此時正回兵向龜茲而去。

他本就意不在西夜,見月兒飛鷹來報,便知敵人已上鉤了。

原先他還猶豫不決,此番對西夜動兵,深藏其後的敵人會不會被引出來呢,但此時的突騎施已然發兵攻打安西城,他便心裏的石頭落地了。

月兒跟他講了很多的東西,有些東西他竟毫無覺察,要不是月兒告知,自己很有可能就像那三個被暗算而死的突厥可汗一樣了。有時看似在分析別人的事,實則竟是與自己和周邊人息息相關的啊,月兒的觀察力和判斷力讓他為之一驚。

想想出行前一日,月兒與自己在龜茲北邊的赤砂山望日西斜。

兩人倚樹而坐。

夕陽已映紅了西天,它像極了新上初狀的新娘子的臉,紅艷艷羞答答的,而那天邊燃起的晚霞便是這新娘子的鳳冠霞帔了,陽光灑在上面,遠遠望去是那樣地金碧輝煌,絢麗耀眼。

月兒身著淡雅的素黃色秋裝倚倒在山巔高大的樹前,像極了東邊天上剛剛升起的一彎新月,不著粉飾,不飾朱釵,只一條綠絲絳束系長發,清新麗質,飄逸脫俗,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啊。

她擡頭仰望長空對身後同樣倚在樹幹邊的伊貝爾說道:“該來的終究會來的。”

“是的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暗地裏的敵人是不好對付的,這敵人雖終會有暴露出來的時候,但暴露出來得越早,我們這一方就會有更多的勝算,敵人欲伺機而出遲遲隱身不動,但是一旦他找準時機突襲過來反而使我方防不勝防啊。”伊貝爾說道。

“敵人能等,我們已不能再等了,他們每施一計都會傷害到很多人,我們要是也跟著等下去,就會有更多的像突厥可汗、契丹國王一樣被設計陷害的人,而且他們每施一計就會拉攏一些本來站在我們這邊的人,一計過後,我們是少了個朋友多了個敵人,就像突騎施一樣,它本來與大唐與西夜睦鄰友好,互不侵犯,卻因一時錯念欲刀兵相見,想必敵人攪亂西域就是為了制造更多的突騎施來。”月兒也說道。

伊貝爾回頭用著詫異的目光看著她,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在詫異月兒的話呢,還是在詫異月兒這個人?他覺得月兒的話看似句句淺顯,實則句句掩藏深意,她始終不說出她認為的幕後真兇來,她是在等確鑿的證據呢,還是在期盼著但願那真兇不是那人?

“你是說突騎施也被利用了?”伊貝爾只得旁敲側擊著。

“對,敵人是要挑唆西域各國,欲從中漁翁得利。我們離城出兵給他們一個機會,他突騎施以為是自己會打我們個措手不及,他會迫不及待地上鉤行動的,而其實卻是我們在等著他們入甕我們好從中捉鱉,這樣我們在他們行動現形後便可將其一網打盡了。”月兒用手輕撩一下身後飄逸的長發,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佯裝向南攻打西夜,待突騎施襲城現形時,我再率兵北去拿他?可是突騎施真就會發兵攻我城池嗎?”伊貝爾又問道。

“會的,你別忘了,那黑衣如月曾幾次三番催你的聯姻之事。其實她意不只在此,她還有一層打算,她要激怒於你,好讓你向西夜國興師問罪,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我已經識破了她的陰謀。”月兒說道,是的,那人太狂妄了,狂妄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這也就是她終歸會失敗的原因,她只以為她的計無懈可擊,自以為沒人會看穿她的計謀,卻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狂妄到極點必自取滅亡。

“黑衣人設了一圈的計,計計相扣,環環相連,因為其中的這些連環計現在跟你說了你也未必明白,以後我會一一告訴你的。現在關鍵是突騎施的事,想想即便突騎施不想輕易發兵,他背後的人也已經等不及了,要知道突騎施背後的主謀是不缺突騎施這顆棋子的,即便這顆棋子廢了,他們還是有其他棋子可以用的。”

“可是突騎施攻來,我再北向回去拿他,這樣我方又有多少勝算呢?”伊貝爾問道。

“這樣確實沒有勝算,但是你要知道下網捕魚可是要四面拉線的啊,要不然,任缺一面,這魚兒還是會跑掉的,但我又不想讓其在網中做困獸之爭,畢竟這樣會魚死網破,我們雙方都受傷害,況且它突騎施也是被人利用的,我們在廝殺時,還是會有人坐收漁翁之利的,所以我們只可網三面。”月兒說道,她還是點到為止,不再繼續往下說了,就好像在引著伊貝爾思索,她想帶他一起往前走,卻又想讓他能在最後時刻憑自己的能力走出這陰謀下的迷局。

“網三面,哪三面?”伊貝爾問道。

“我已飛鷹傳信告知磧西節度使李玢讓其命北庭都護蓋嘉運將軍暗中派兵從北面火速前往安西都護府,你佯裝攻打葉城,待突騎施犯境,你立即從安西南面率兵北上夾擊突騎施,為防突騎施繞安西城東去,李玢可再派唐軍重兵把守,突騎施一旦戰敗必逃西去。”

“哦,原來你那日飛鷹傳書是要在我出兵前先做好準備啊?”

“對,李玢的回信我已經收到了,沒想到他這個磧西節度使倒是胸有城府啊,他雖是遙領卻對西域之事了如指掌啊,就像是他親自到過一樣,他說他早已在觀察突騎施的動向了,他安插在突騎施的密探也探到了突騎施欲反的跡象,只是不清楚他們會何時動亂,在我發信給他後,他當即立斷暗派軍隊往西域而來,我們只可佯裝出城靜觀其變就行了。”月兒說道。

“好不容易抓他個現形,可為何要放他走呢?”伊貝爾依舊不解著,他在努力思索著,月兒總是邊答著上一個問題卻又在領著他思索下一個問題,她這樣猶如醍醐灌頂,使他理解的倒是深了,但他還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不過他向來虛心好學,又有月兒在他身邊時刻提點著他,那可真算得上是如魚得水如虎添翼了啊。

“他突騎施兵敗後第一件事要做的會是什麽?”月兒問道。

“尋找救兵?你是說幕後主使,你要揪出這幕後的主使來才放他走的?”伊貝爾恍然大悟。

“對,如果真兇不想暴露,他會向已為勝利者的我方示好替我們收拾了突騎施,如果真兇庇護突騎施也會陷入與大唐為敵的地步。”月兒曉得伊貝爾明白得差不多了,便說了出來。

“你是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這個難題推給幕後的敵人,讓他們抱石頭砸自己的腳以自食惡果?”

“沒錯。”

“但是你為何要讓其往西逃呢?難道說真兇在西面?”伊貝爾心裏雖稍許地明白了,但他還是想問出月兒的底話來。

“呵呵呵……,這個你就別問了,你就只等著看好戲吧。”月兒依舊對他三緘其口。

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伊貝爾想想,也罷,她不想說也就不問了。

其實月兒是怕伊貝爾在知道真兇後意氣用事,畢竟真兇接二連三地迫害他周邊的人並且還時不時地利用著他,俗話說,人的容忍力是有限度的,她怕的就是越是一向溫和受欺的人越是會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作出超乎尋常的舉動,她不想西域總是被硝煙彌漫,也不想伊貝爾總是被仇恨支配左右,即便她因此受屈受辱也在所不惜。

……

月兒說得有道理。我們這次故意給他制造機會,看似盡上其當,實則放長線釣大魚,雖有故意惹戰隙的嫌疑,但是突騎施已在備戰,戰爭已在所難免,先發制人也是兵法策略所在,況且我龜茲佯打的是西夜,並未招惹他突騎施,這戰爭的關鍵便是誰掌握了主動,只有掌握主動才不致受制於人。試想誰人床榻邊臥著條蛇也能安心睡大覺啊,而且這蛇還時不時地出來咬吃東西,搞得人心惶惶,安能置之不理?現在這敵人就像這蛇一樣,到處胡作非為興風作浪,到處毒害無辜肆意行兇,我們倒真不如佯裝上當,出城襲擊他國,以示軟肋於他,他自會洋洋得意,以為我龜茲已上他的離間龜茲國與西夜國之計的當了,他便會貿然出擊,敵人的行徑也便在此暴露無疑了。

而今日,月兒曾預言過的這一項項已開始漸成現實。伊貝爾他騎著馬在領隊回去的路上思索起了月兒的這一番話。

月兒說得如此地準如此地對,她能看破事物表面現象,直達內裏事實真相,見微知著,窺一斑而知全貌,這不得不讓伊貝爾對她佩服地五體投地,他不禁心生敬仰。

月兒是在充分知曉了敵人的陰謀後,才放手出的這一計,她常說‘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在這點上真的做到了,她在摸熟了各國狀況後果斷出擊,為自己找對了時機,贏得了籌碼,把握住了勝算。

她還是那曾經讓觀舞者神癡的妖嬈仙女嗎?想曾經的飛天一舞驚遍西域,想那大唐與西域聯袂演繹的中西合璧之霓裳羽衣舞轟動世界,她確實了不起,而今她又再度演繹著一個神話,一個無敵智者的聖女神話,破陰謀,施計策,將敵人之計破解,將危險化為虛無,如今,她,在他心目中儼然已成神女了。

她是如此美麗又如此聰慧,她是神!只有神才能在身處逆境又被人步步陷害的時候,還能靜心理氣地把敵人前前後後設計的陰謀之局化解開來。她不是神的話,又待何解啊?

風吹亂了開赴戰場的王子波浪般的秀發。

他擡起充滿英豪之氣的臉望向前方,帥氣的戎裝配著金戈鐵馬從容赴向戰場,他要做個能配得上她的人,她即是舞技超群似仙,善良聰慧如聖,那他也要試著改變一下自己了,與其說改變,倒不如說找回,找回曾經的自己,這幾年來頻頻受制於人已經開始漸漸變得溫文儒雅的他要重新找回數年前的自己。

且看今日之王子——英姿颯爽不提舊日容顏,醉臥沙場只顧把酒言歡,縱馬飛馳仰望長空,過關斬將笑傲群雄,長嘯一聲震驚天地,揮戈沖殺俯臥蒼穹的神奇偉男子是如何創造奇跡恢覆這西域和平的吧。

風從耳邊呼呼地吹過,夜幕降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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